蒸汽锅炉
1217 大洋锡罐:一位美军驱逐舰舰员对舰上生活的回忆

时间: 2024-04-17 13:55:38 |   作者: 蒸汽锅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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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阿登的苦林,山东人,喜欢二战及冷战军事,尤其是太平洋战争、苏德战争和冷战武器装备,曾在“空军之翼”等网站发表过若干文章。

  全文共16853字,配图28幅,阅读需要25分钟, 2024年4月14日首发。

  按:本文编译自外网上一位名叫胡安·里维拉(Juan Rivera)的美国海军舰员的回忆,译文保留原文的第一人称视角。编译本文并不表示赞同原作者观点或证实文章的主要内容,仅供读者参考。配图有改动。

  在我(即原作者胡安·里维拉)之前的文章《直布罗陀猫鼠戏——一位美军舰员的回忆》中,我记叙了 1967 年在直布罗陀海峡疯狂搜寻一艘苏联潜艇的为期两天的紧张经历。当时,我是一名下级水兵,在美国海军“斯坦纳克”号驱逐舰上服役——我在这艘服役于二战时期的“基林”级驱逐舰上度过了两年时光。现在,我想介绍一下我的若干其他公海冒险经历,以及当时在驱逐舰上的生活。

  诸如“斯坦纳克”号驱逐舰这样一艘军舰始终都处在有人值更状态,舰上的电力供应也从不中断。行走在军舰上,你总能听到轮机的轰鸣声,以及大功率排气扇从军舰轮机舱深处排出的热气。你总可以感觉到细微的震动,仿佛这艘船是有生命似的(从某一些程度上来说,它的确是有生命的)。这艘船的动力来自两台大型锅炉产生的高压过热蒸汽,锅炉燃料则是一种被称为“舰用重油”的又稠又臭的油料。

  图1.美国海军“斯坦纳克”号驱逐舰(USS Steinaker,DD-863),本文的主角

  锅炉安装在单独的锅炉舱内。当我以一名新舰员的身份刚上舰时,我曾参观过锅炉舱。我记得一名舰员曾俯身靠近蒸汽管线,把烟头抵在管线上点燃。锅炉舱的温度很高,有些地方甚至高达60摄氏度以上。排风扇的进风口就设在锅炉舱里,你可以站在排风扇下面降温。蒸汽通过管道输送至轮机舱,在那里推动两台涡轮机,可能还有发电机等别的设备。冷却后的蒸汽通过管道回路被送回锅炉舱重新加热。

  我们通常认为的“蒸汽”其实是悬浮在空气中的小液滴。真正的蒸汽是一种看不见小液滴的无色气体。当把水加热到沸点时,其状态就会从液态变为气态,由此产生蒸汽,但这样获得的蒸汽所含能量并不多。如果稍微降低温度,这些蒸汽就会迅速从气态变回液态。要想让蒸汽做功,就必须提高蒸汽温度和压力来大幅度的增加蒸汽蕴含的能量。这样的蒸汽才能在推动涡轮机叶片时释放出巨大能量,但其依然是看不见小液滴的无色气体。

  图2.美国海军“曼利”号驱逐舰(DD-940)的锅炉舱,正在忙活的是海军船坞的维护工人

  通过两条直径约六英寸的蒸汽供热管道,“斯坦纳克”号驱逐舰可以产生约六万马力的动力。普通人恐怕很难想象高压过热蒸汽的威力。高压过热蒸汽是无色的,肉眼看不见,因此若发生高压过热蒸汽泄漏事故是很危险的。泄漏出的蒸汽会在轮机舱内形成大片白色蒸汽云,但真正的蒸汽泄漏点可能远在好几英尺之外,因为只有当蒸汽冷却、水开始从气态凝结成微小的液滴时,才会形成肉眼可见的白色蒸汽云。

  在寻找蒸汽泄漏点时,锅炉舱工作人员接受的教导是,当他们慢慢靠近可能的泄漏点时,要在前面挥动扫帚:当他们在蒸汽泄漏点前挥动扫帚时,高压过热蒸汽会把扫帚头上的刷毛全部“切断”,只在扫帚杆末端留下一个断茬。

  在21世纪的今天,美国海军驱逐舰纷纷改用大功率燃气轮机提供动力,其工作原理与你在大型喷气式客机上看到的航空发动机一样,但其设计目的是驱动一根转轴,而不是产生喷气推力。燃气轮机占用的空间要比蒸汽轮机小很多,而且其从冷启动开始加速到巡航速度的时间要远远短于必须先锅炉生火再慢慢产生蒸汽的蒸汽轮机。以燃气轮机为动力的军舰运行成本比较高,因为舰用重油很便宜,但航空喷气燃料却不便宜。

  毫无疑问,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里,驱逐舰上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推进系统、武器系统、传感器、导航和通信设施。不过,有些东西并未改变:投射力量和保护海上通道的使命依然如故,驱逐舰仍在海上巡航,其目的与过去的我们一样。波涛汹涌的大海也依然如故,海军仍旧面临着同样的设计难题:如何把大量水兵塞进一艘体积比较小的舰艇?

  下面的照片中,“斯坦纳克”号正以中等航速在平静的海面上航行。在“斯坦纳克”号上度过的两年里,我有一半时间都住在前部住舱,大致位置就在舰首涂有舷号“863”字样对应的那个地方。在大风大浪中,舰首会不断上扬,就像下面照片所示的那样,然后猛地陷入下一个波谷中,而且常常完全没入海面以下。成吨的海水从甲板上流过,猛烈撞向前方主炮塔,然后被抛向空中,落在舰桥和战情中心所在的03甲板顶部。

  图4.正在海上破浪航行的“斯坦纳克”号驱逐舰,舰首浸满了海水——对在恶劣海况下高速航行的舰艇来说,这是正常现象

  关于海况,在此进行一下简要介绍:描述海况通常使用“蒲氏风级”或“蒲福风级”(Beaufort Scale),它是根据风对海面的影响分为0~12级,共13个等级。在上面的照片中,我认为这算是3级海况,当然这可能有点夸张。下表是对3级海况和12级海况的描述,读者能自己进行比较:

  我想说的是,即使在平静的海况下,驱逐舰也是很难驾驭的舰艇。我为何需要提到12级海况呢?因为我在“斯坦纳克”号上服役时经历过一场飓风。军舰通常不会在飓风中航行,但飓风的路径很难预测,历史上也不乏为躲避飓风而改变航向,结果被飓风摧毁的船只。

  以我在“斯坦纳克”号上经历的那场飓风为例,我记得当时“斯坦纳克”号正系泊在佛罗里达群岛西南端基韦斯特港的一座小码头上。我们接到情报称,一股飓风正在加强且正向我们袭来。当有飓风袭来时,军舰不宜留在浅水区或机动受限的海域,因此我们向东驶去,以获得更广阔的海上规避空间,但来袭的飓风却出人意料地转向东面,与我们迎头相撞。

  我记得当时战情中心的风速计徘徊在75节左右,偶尔会达到100节左右的峰值。说老实话,我从未经历过这么高的风速。当然,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不由得想起了对“过去的美好时光”的定义:美好的想象和糟糕的回忆。也许,当我被困在一个没有舷窗的舱室里,听着成吨的海水在我们头顶落下,自己的手死死抓住周围不放时,我被吓坏了。战情中心的所有椅子上都有安全带,这是有原因的!

  “斯坦纳克”号上有一套公共广播系统,叫作“1MC”。我用谷歌搜了一下,发现“MC”是“主回路”(Main Circuit)的缩写。总之,我们大家常常听到公共广播系统中响起“请注意,在海上高速航行时,所有人员远离露天甲板”一类的话语。我用自己的“美乐时”牌超小型相机拍摄了下面这张照片,说明为何需要听从上面的警告:

  在我的记忆中,上面这张照片颇具代表性:大海总是沉闷的灰色,天空也是如此。服役两年,我唯一一次看到蓝色海水是在古巴关塔那摩湾的一次短途航行中。海湾的水很美,湾底是白色的沙子……那是值得再去一次的地方。

  我所在的部门中,有21人住在前部住舱。住舱面积相当于普通公寓的客厅大小,每人一张架子床,架子床由一根根管状铝框焊成,框内紧绷着一块帆布,帆布上面是一张薄薄的床垫。床垫平时用被戏称为“屁麻袋”的睡袋包着,就像一个大枕套。

  架子床上下共有三层铺位,在住舱里一排排地排列着。有些架子床是独立的,有些则与舱壁相连。我的铺位是在上铺和下铺之间的中铺。这个铺位的好处是,在飓风中,万一我被从床上抛出跌落到地板上时,不容易摔断脖子。

  我休息的那张架子床用铰链固定在舱壁上,外侧两端挂着铁链作为“护栏”。当我平躺在铺位上,手肘放在身侧时,我可以用手指触摸到上铺那个人的床垫。在我的铺位和舱壁之间,有一条从锅炉舱通往轮机舱的高压蒸汽供热管道,直径约六英寸,用石棉隔热。我脚下有一台小风扇,有时,当晚上好不容易睡着的时候,我偶尔会伸个懒腰,把脚趾头伸进旋转的风扇叶片里。

  架子床下铺下面有个小储物柜,我们所有的物品都放在里面。如果下铺有人在休息,你就没法从你的储物柜里拿东西。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因为前部住舱里的人并不全在同一个值更战位上:一半人值更,另一半人睡觉。因此,出于需要,你可能会在值更前把你的小“盥洗包”或一本平装书放在自己的铺位上,以便能随时拿取。军士长会定期巡视我们的住舱,收集他所能找到的任何零散物品,并把这些物品锁在他征用的储物柜里。每周都会对物品进行一次清点,他每“收缴”一件物品,我们要多值两个小时的更。

  很快,我们就掌握了军士长的日程安排:清点总是在星期五进行,所以每个星期四,我们干脆把他柜子里的铰链销子拔出来,各自认领被没收的物品,然后再把铰链销子插回去。军士长也不是傻瓜,他很快就搞清楚了我们的小动作,于是他的储物柜上又加了一把挂锁。军士长坚持住舱的灯在白天必须一直亮着,而且上方的铺位不能挂毛巾或其他物品,以免挡住光线。言归正传,其实军士长深受水兵们爱戴,我们都喜欢他的“小折磨”。

  图8.太平洋战争中美军舰艇上的架子床,不过其储物柜是立在一边,而不是文中所叙的在下铺下面

  军官们会发现,我们中有些人似乎总是处于暴躁易怒的状态,对此我想说的是……想象一下,假如你因为长时间值更而筋疲力尽,拼命地想眯一觉。在恶劣海况下,舰首随海浪上下移动的幅度约 15 英尺:上一秒,当舰首冲上浪尖时,你被压在架子床上;下一秒,当舰首埋入波谷时,你又如失重般地“漂浮”起来。要想不被海浪从架子床上抛到地板上,唯一的办法是趴着睡觉,手和脚要像蜘蛛一样缠绕在架子床周围的铁框上。

  每张架子床都配有一些带子,你可以用带子把自己绑起来,但似乎没人喜欢用这些带子。你也可以找舰员帮忙把你铺位的一侧抬起来,把吊挂的铁链缩短,这样你就被“楔”在里面了,不过这样你也没法自己出来了,这可是个大问题。

  除了这些上上下下的痛苦之外,你还需要忍受整个船舱不断埋入水下的声音和声呐的噪声——声呐就在我们下方不远处。实际上,经过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声呐的声音让人感到安宁:大约每隔五秒钟,它就会发出你在看过的所有潜艇战争电影中所能听到的那种声音。因为我的铺位靠着舱壁,所以我能清楚地听到声呐的脉冲和回声。

  在我于舰上服役的两年里,某些时间我还被分配住在位于舰尾的住舱。那里的条件好得多,不用经常忍受上下颠簸之苦,而且距离安装声呐的球鼻艏很远。

  行文至止,我只是在抱怨每天司空见惯的身体痛苦和不适。现在我想谈谈海上的巨浪。或许有的读者可能会感到疑惑:海浪有什么可抱怨的呢?我相信驱逐舰在任何天气条件下都是绝对安全的,不是吗?

  大错特错!以1944年12月18日美国海军第38特混舰队在菲律宾附近海域遭到名为“眼镜蛇”的台风 (这场台风有时也被称为“哈尔西台风”)袭击为例,在这场海难中,驱逐舰“赫尔”号(DD-350)、“斯彭斯”号(DD-512)和“莫纳汉”号(DD-354)全部沉没,790人丧生,80人受伤。

  驱逐舰在倾覆之前只能侧倾有限的角度。我想,在我下面要讲的故事中,我们已非常接近这个“有限的角度”了。在我第一次参加地中海巡航期间,我们的船紧紧停靠在一艘庞大的游轮“米开朗基罗”号旁边。下面这张照片是我在意大利热那亚码头拍摄的,那天,我有机会和另一位舰员爬到驱逐舰主桅的对海搜索雷达平台上做一些维护工作。我记得当时我看着对面的“米开朗基罗”号,惊讶地说它好大,它的主甲板比我们还高!

  图11.为直观地感受“米开朗基罗”号游轮的船身有多高,上面左图是原文作者在桅顶上(右图)拍摄的照片

  1966年4月7日,我们的船和“米开朗基罗”号双双驶出热那亚,向大西洋进发,“斯坦纳克”号正准备踏上回家的旅途。五天后,也就是4月12日上午,我们两艘船在大西洋中部海域遭遇了一次恶劣的海况,海面上巨浪滔天,浪头有摩天大楼那么大。“斯坦纳克”号驱逐舰功率为六万轴马力,双轴双桨驱动,双舵操纵。一般的情况下,它是一艘非常能干、机动性很强的船。但在1966年4月12日这天,我们完全束手无策:前一秒我们还指向北,下一秒就指向东,对方向完全失去了控制。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当时海上甚至没有值得一提的风,天空湛蓝,所有会引发巨浪的因素都是不存在的。

  当我们的船被举上浪尖时,能够正常的看到几海里外的景象:大约一海里外有一艘大型商船,我记得当时看到其船头已经埋入波浪中,青铜螺旋桨完全露出水面,缓慢地转动着,阳光照射在叶片上闪闪发光。随即,我们的船一头扎进波谷,看不见那艘商船了。当我们的船再一次被波浪托起时,舰首就会指向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总之,我们的船和“米开朗基罗”号都遇到了烦。

  图12.升级改造前的“斯坦纳克”号,可见在照片所示的海况下,这艘小小的驱逐舰的行驶状态完全谈不上“平稳”

  在我们舰桥中部窗口上方,有一台倾角仪,该装置主要是一根弯曲的玻璃管,内部装满琥珀色液体;管内有一块黑色大理石,可以自由滚动到管子最低点。倾角仪上标有刻度,当我们顺着波浪侧倾时,右舷侧倾达到了56度。我们之前曾被告知,侧倾65度左右就会翻船。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我们的船下一刻是会扶正还是要翻船?我现在还能回想起当年看到的倾角仪玻璃管里小气泡的样子。

  在56度的侧倾状态下,在舱壁上行走比在甲板上行走更容易。剧烈横摇导致所有的东西都向各个方向飞去。最后,我一坐在侧倾的甲板和右舷舱壁相交的最低点上,被“固定”在右舷舰桥翼台的舱门上,膝盖上散落着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我还记得,我费力地伸长脖子向舰桥翼台窗外张望,却只能看到一堵巨大的、恐怖的灰色水墙在我们头顶上延伸开来,然后消失在视线之外。我们从未练习过弃舰,我也不记得见过救生衣。我们船上有几艘必须用滑轮才能放下的救生艇,不过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这些救生艇毫无用处。

  很明显,我们都有一定的概率会随舰沉没,或者我们都能活着离开,这是个简单又粗暴的问题。与此同时,在“米开朗基罗”号上,一个巨浪掠过主甲板,直接将船的一部分压碎,四名乘客丧生,五十人受伤,船上伤亡惨重。最终,“米开朗基罗”号设法勉强驶入纽约港。“米开朗基罗”号遭遇的那个巨浪估计浪高18米,将近60英尺。塞巴斯蒂安·荣格尔也在他的《完美风暴》一书中描写了这场风暴。

  图13.这张照片是从巨浪中的“米开朗基罗”号桥楼上拍摄的。在此需要提醒读者注意的是,“米开朗基罗”号的主甲板比“斯坦纳克”号的主桅顶端还要高!

  说到“斯坦纳克”号上的食物,嗯……确实与“妈妈的味道”不同。有时候,舰上的厨师会无聊地用食用色素把我们的炒鸡蛋染成鲜绿色。他们还有一个坏习惯,那就是在天气异常恶劣时给咱们提供非常油腻黏滑的食物,这就顺理成章地引出了另一个话题“晕船”。不过,我们仍旧是先来回忆一下“斯坦纳克”号上的食物吧!

  我对“斯坦纳克”号上的土豆泥记忆犹新。土豆被存放在主甲板上的大储藏柜里,柜子上有很多孔,能保持空气流通。在恶劣的天气里,土豆会被海水打湿,但这些食材似乎也不会受太大影响。正常的情况下,土豆泥的味道还是可以的。我想厨师们并没有费心去削皮,所以会有小块土豆皮混在里面。必须得说,我最喜欢的晚餐配菜就是这些土豆泥。

  在我上一篇关于搜索苏联“狐步”级潜艇的文章《直布罗陀猫鼠戏——一位美军舰员的回忆》中,我描述了两天非常紧张的日子,但也有一些时候,我们只是在夜里孤零零地航行。在那些时候,一切都很轻松,大部分舰员都在睡觉,我周围只剩下三名瞭望哨、一名舰桥话务员和与我一起值更的人。我们共用同一条声力电话线路。我还记得,为了消磨时间,我会问每人一个脑筋急转弯,比如“我口袋里有十个硬币,它们加起来是六十四美分,它们分别是多少面额的?”

  我还会尽量与瞭望哨保持联系,因为在我短暂的职业生涯中,我也曾担任过瞭望哨。如果我在雷达上发现与海面目标发生遭遇且判断目标已进入目视范围内,我会把方位告诉瞭望那个方向的瞭望哨。从瞭望哨所在的高度望去,可见距离约十三海里远处海天线上另一艘船的桅顶灯。如果你视力很好,你可以瞬间瞥见它们。总之,偶尔在凌晨三点左右,烤面包的香味会一直飘到军舰的最上甲板,我们当中的一个人就会下到餐厅,从厨师那里拿一条热面包,外加一块黄油和一罐果酱。各位看官,热面包的味道真不错!回想起那些难得的时光,我满怀深情。

  一般来说,食品,尤其是易腐烂的食品都是在出航前最后一刻装上船的。作为一名低级别舰员,我需要为所有的分队工作都搭把手,而装载补给品是一项常见工作。我记得自己曾搬运一大箱冷冻牛肉上船,盒子上印着“美国农业部·优质”的字样。我不认为你能在超市找到这种等级的牛肉,那一定是专门订购的。

  牛奶应该也是专门订购的。我想,海军总是努力在最后一刻再把最新鲜的牛奶送到舰上。一旦启航,就会出现两种可能:要么我们的牛奶喝光了,要么牛奶开始变质。在后一种情况下,厨师们会通过一系列巧妙的操作来防止不满情绪的滋生:最初,加一点罐装炼乳就能掩盖变质牛奶的味道和略带褐色的颜色;再往后,这样的做法已经没办法平息人们的不满情绪了,厨师们不得不往牛奶里加糖,也许还得加点奶粉;而到了最后,所有的伎俩都无济于事。

  一旦牛奶喝完,就需要其他替代品。过去,我们常喝那种小包装麦片,一盒里有十种选择。在装运这些麦片时,海军最早是用某种柏油纸包裹,后来改成用铝箔纸真空密封包装。我们拿到的那批麦片一定是朝鲜战争后一直堆放在仓库里的,因为油纸的味道已经渗透到麦片里了。我记得有一天早上,我喝了一碗焦油味、紫色包装的“酷爱”(Kool Aid)牌麦片代替牛奶。

  通常情况下,即将赶赴战位的值更人能排在打饭队伍前面就餐,然后上到战情中心去接替下更人员,而下更人员一定赶紧下去抢剩下的食物。记得有一天,我饥肠辘辘地排到就餐队伍后面,当天的晚饭应该是炖鸡,当我来到炖锅前时,我瞥了一眼锅里,肉汤看起来就像脏兮兮的洗碗水,里面漂浮着几小片肉。但在锅底,我看到了一大块鲜嫩多汁的肉。我告诉厨师我要那块肉,随后厨师与我发生了争执,他想知道为啥我要搞这份“特殊”。在我的坚持下,厨师最终同意了我的要求。

  很快,我就加入了那些正在吃饭的同袍的行列,开始尝试切开我那块鲜嫩多汁的大肉。我记得我的餐刀是锯齿状的,切到肉上就像在刮碎屑一样。我试着调整刀的方向,让它顺着肉的纹理切,但那块肉似乎没有纹理。最后,我把肉翻过来,发现上面居然盖有印章。最终,我在吃肉的同时被迫吞掉了一点盛装那只鸡的包装纸。

  我们进餐的地方是舰上最大的隔间,位于舰体中部住舱的正上方。长长的餐桌从一侧延伸到另一侧,食物放在金属餐盘上,就像小学生用的那样。桌子边缘有一小块向上翘起,可以有效的预防托盘在恶劣海况下滑落——这样的一种情况经常发生,以至于我们给它起了个“大餐奔流”(Chow Course)的绰号。

  一天晚上,主菜是意大利面。那天我饿极了,我把餐盘堆得高高的,然后在一张桌子的尽头找了个地方坐下。我刚把餐盘放好,判断军舰行驶得还算平稳,就走向自助果汁机。就在我回到自己的位置时,军舰发生了一次能让人吐出来的横摇,从我这一端开始,桌子开始朝另一侧倾斜,我的餐盘开始滑动:起初很慢,随着滑动速度的加快,任何一个人都把自己的餐盘从桌子上举起来,让我的餐盘从下方通过。当我的餐盘滑到桌子的另一端时,它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我的餐盘像跳台滑雪一样撞上了那一小块翘起的桌沿,然后飞跃到空中。就像电视里的慢动作一样,餐盘在空中“漂浮”着,连一根面条都没掉落,就径直掉进了通往舰体中部住舱的舱口里。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当满满的一盘意大利面从舱口径直落下,正好落到副水手长的头上时,他该有多么惊讶!

  我的餐盘并不是此次意想不到的横摇中唯一出意外的:很快,就餐者就滑得满地都是,地板上到处都是意大利面和酱汁,看起来就像是一场用面条代替泥巴的摔跤比赛,而这仅仅是一名海军人员在驱逐舰上度过的普通一天。

  换个话题如何?我刚上舰时,前辈们已经在为我的第一次地中海巡航之旅做准备了:舰上最常见的娱乐方式之一就是捉弄新来的人。我几乎一上舰就立刻被派去找一罐所谓的“滚动轴承润滑油”。

  在加入海军之前,我一直在学习飞行,因此我知道什么是“滚动轴承”,于是他们改用B计划:不停地讲一旦我们起航,海面上就会有多么多么大的风浪。这样做的目的是让新来的人心生惧意,一旦你落入他们的圈套,剩下的就自然而然了。不过我还是没上当,因为我有经验:小时候,父母曾带我搬到纽约住了几年,我坐过好几次前往斯塔滕岛的轮渡,我从没晕过船。在这一点上我很自信。

  图17.“斯坦纳克”号驱逐舰,照片摄于1965年“舰队修复和现代化计划”改装后的某个时间

  从诺福克海军基地通往大西洋的航路漫长而曲折,这片复杂而又曲折的漫长航路被称为汉普顿水道。从基地到达大海需要航行相当一段时间。航行途中,我一直在说服自己,这艘军舰和通往斯塔滕岛的轮渡没有任何区别。最终,我们进入大海,我意识到自己遇到了烦:没过多久,我就靠在舰舷上,向晕船水手之神奥罗克(O’Roark)祈祷。那是我唯一一次没吃午饭,但在剩下的两年里,我大部分晕船都是在头痛中度过的。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对未知的恐惧和缺乏经验是个大问题,但很容易克服。一旦你经历过几次恶劣天气,你就会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你也可以采取预防措施。过去,我们在港口停泊一段时间后,会在出海前吃掉一整盒苏打饼干。这样做的“理论根据”是,胃里有一大团饼干面团,而不是胃液与普通食物的混合物,对缓解晕船反胃会有所帮助。

  下一个故事发生在茫茫大海上的某个深夜,当时天气恶劣。具体发生在哪里并不重要,我讲这个故事并不是想表明我有一个铁打的胃或者比别人更坚强,而是为了证明晕船往往存在非常强烈的心理因素。

  那是一个悲惨的夜晚,军舰的晃动让人吐到不想吐。要想航行得最平稳,有一条最佳航道,但那可能不是我们需要去的方向。在这个故事中,我当时似乎是在对海搜索雷达的战位上值更,负责防止军舰与其他船只相撞。具体我记不清了,但如果我们是与航母特混舰队一起行动,那就会发生很多事情,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在把我们引上死路。海浪可能打到了我们舱室的顶部,风可能在呼啸,呕吐物的味道很浓。除了我,战情中心里的每个人都“病”了,包括我们的部门长,这位军官脸朝下躺在地板上,头靠近战情中心入口处,任何人推门进来都会导致门撞到他的脑袋上。他躺在一个垃圾桶附近,时不时抬起头向垃圾桶里呕吐。我头痛欲裂,但我尚未丧失工作能力,原因很简单,我不能丧失工作能力,因为此时整艘船的安全就全靠我了。如果是其他人在这个战位上,他们恐怕也不敢“生病”,看来意志力确实战胜了肉体。

  当我们停泊在外国港口时,舰员们在完成当天的任务后可以上岸,但我们都必须在午夜前回到舰上。低级别水兵的平均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大多数人在加入海军之前从未离开过家。他们最喜欢的活动似乎就是找到最近的酒吧,然后尽可能地喝个酩酊大醉。

  有些人认为,在酒吧里大打出手只会增加乐趣。我不喝酒,但半夜独自在陌生的外国港口码头区游荡可不是个好主意。有很多人不喜欢美国水兵,所以很多时候我还是会去酒吧。我可以充当某些舰员的指定酒保。

  除了我们每个人都有的小储物柜外,还有一个公用储物柜,用来存放我们的厚呢子大衣。每件大衣都装在一个带拉链的塑料袋里。我之所以提起这件事,是因为有一天晚上我们都上了岸,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我说我做了一个生动的梦,梦见有人在存放大衣的柜子里小便。这个梦如此生动,以至于我亲自去公用储物柜里查看了一番。结果,看来这终究不是一场梦:其中一个塑料袋的底部膨胀得像是有满满一加仑的尿液,厚呢子大衣底部浸泡在尿液中,就像根灯芯,整件大衣的底部都被尿液浸透了。没关系,好在那不是盛放我大衣的塑料袋。

  再讲一个海上故事,这个故事也发生在我们停泊时。前文提到过,一排排架子床之间的过道很窄,在其中一排架子床的上铺,住着一名脾气暴躁的水兵,而他邻铺是一名打呼噜很响的水兵。我曾梦见他们在半夜里吵架,结果第二天早上,打呼噜的水兵抱怨说他晚上被臭虫咬了,因为他的脸上布满了伤痕。我瞥了一眼那个闷闷不乐的家伙的铺位,那里有一个像蝴蝶脆饼一样扭曲起来的金属衣架。

  图20.蝴蝶脆饼,源于德国或法国阿尔萨斯地区,用面粉和盐制成,口味偏咸,也称“德国结”或“扭结饼”等。通过上面的图片,读者能想象那个金属衣架被扭曲成了何等形状

  只有我知道他们睡觉时发生了什么,但我一直把这件事埋藏在心底。好吧,再讲一个海上故事。有一次,舰上来了位电子专业技术上士。E-6级的专业技术军士是个相当高的士官衔,要评上这级士官需要很多年,但他在此之前的全部海军生涯都是在岸上工作,这是此人第一次上舰。他是个真正的好人,希望能和其他舰员处好关系,所以他问大家有什么他可以做的。

  他大错特错了!在海军,你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永远不要做志愿者,除非你非常无聊想赌一把。总之,有人建议那位上士可以在舰首值“邮件浮标”更,并说那是一种非常值得赞赏的行为。当然,从未在军舰上服役的那名E-6军士并不熟悉我们是如何在海上接收邮件的。有人对那位上士说,海军总是知道我们在哪里,也知道我们的预定航线,因此他们可以把我们的邮件装进一个防水袋里,袋上挂一个反光的鲜红色浮标,然后用飞机直接把袋子扔到我们的航线上。这真是一派胡言,连我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最终,那位上士真的站在舰首寻找“邮件浮标”,舰桥里的每个人都能看到他。实际上,在军舰航行时基本没有人会站在舰首值更,因为那里又冷又风大,即使是好天气也会被吹得满身都是水花。我想那位老兄至少在舰首坚持了一个小时,这可能创下了“斯坦纳克”号的纪录!

  我在《直布罗陀猫鼠戏——一位美军舰员的回忆》一文中提到,我们与一艘苏联“狐步”级潜艇的遭遇发生在我们经直布罗陀海峡前往地中海的途中。进入地中海后,我们停靠了几个国家,可能有意大利、法国、希腊和西班牙。然后,我们通过苏伊士运河前往红海,进入印度洋。如果你从来没在夏天去过这个地方,那你就不知道“热”这个字眼的含义。

  “斯坦纳克”号底部附近有一个海水进水口,可以把海水抽进来供给蒸发器制造淡水,我想这个进水口大概位于水线下十英尺处。我记得有人告诉我,注入蒸发器的海水温度在36摄氏度左右。幸运的是,在“舰队修复和现代化计划”改装期间,舰上的住舱、关键机械设备舱室和战情中心都安装了空调。

  说到“舰队修复和现代化计划”,下图是二战期间和1960年代初完成第一阶段“舰队修复和现代化计划”(FRAM Ⅰ)改装后,两艘美国海军“基林”级驱逐舰的对比:上图摄于1945年8月23日,是“萨斯菲尔德”号驱逐舰(DD-837)服役约三个星期后拍摄的照片,当时该舰装备三座双联装127毫米/38倍径火炮、十六门40毫米“博福斯”高射炮,前后烟囱之间还有一具五联装533毫米鱼雷发射管;下图所示为“罗文”号驱逐舰(DD-782),照片大约拍摄于1965年年初,已完成第一阶段的“舰队修复和现代化计划”改装,此时该舰装备有两座双联装127毫米火炮、Mk 32型三联装324毫米反潜鱼雷发射管、SPS-37对空搜索雷达、位于前后烟囱之间的“阿斯洛克”反潜武器发射架,以及无人反潜直升机(DASH/QH-50)机库和飞行甲板。

  图22.二战期间和1960年代初完成第一阶段“舰队修复和现代化计划”改装后,两艘美国海军“基林”级驱逐舰的对比

  餐厅最受欢迎的设备之一是台软饮料机,它能生产一种类似冰淇淋的冷冻香草混合饮品。预先包装好的混合饮品装在一个容积五加仑的塑料袋里,而且必须冷藏保存。俗话说,涂好的面包往往是有黄油的那一面落地,所以不出意外,冰箱失灵了,那些盛混合饮品的塑料袋开始发酵。随着混合饮品开始腐烂,产生了气体,塑料袋开始膨胀并冲破了盛放它们的纸板箱。这些塑料袋爆炸只是个时间问题,一旦爆炸会使整个区域充满难以想象的腐臭味。

  因此,作为一名下级水兵,我成了负责将这些塑料袋扔到海里的幸运儿之一。从冰箱(或称“冷藏箱”)出发,需要攀爬垂直梯到达主甲板。爬梯子是无法让两名水兵分担重物的,所以我们必须每人肩扛一个50磅(约合22.7千克)重的鼓鼓囊囊的袋子,并尝试一只手抓着袋子,另一只手抓着梯子往上爬。通常会发生两种情况: 要么是水兵失去对袋子的控制,袋子掉到甲板上“爆炸”,溅一甲板的汁液;要么是更糟的情况,即袋子在下面那位不幸的水兵头顶爆炸,此时他的一只手正紧握在垂直梯的“半山腰”上。即使翻遍词典,我也找不出词语来形容那种恶臭。突然,那句“连蛆都咽不下去”(Gag a Maggot)的俚语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五十三年前(译者注:原文发表于2021年),我们是整个波斯湾海域唯一的美国海军舰只。目前,我相信该地区经常部署有两支完整的航母打击编队。就人数而言,美国海军在该地区的兵力已从几百人增加到数千人。

  军舰是独一无二的,其对任何外国港口的访问都有外交意义。通常情况下,舰长会欢迎外国政要上舰参观,并在舰上的军官餐厅招待他们喝茶,而我们则在电子对抗舱室里忙着搜集他们所有的军用雷达信号。搜集到的信息会被送到最近的电子情报(ELINT)中心进行分析。搜集的此类数据有助于确定潜在对手的战斗序列。这听上去确实有些,但历史证明这样做是绝对有必要的。正如戴高乐所说,国家之间没有友谊,只有利益。

  通过苏伊士运河后,我们沿着红海向南航行,前往沙特阿拉伯的第一个预定港口延布。到达延布港入口时,我们使用的是十九世纪末最后一次更新的英国海军海图。延布港入口处的水深很浅,与海图不符,于是舰长下令调转船头,我们离开了,只留下当地总督和他的随从站在码头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原来,为了组织这次小小的欢迎仪式,我们付出了很多外交方面的努力,国务院对我们的不辞而别感到很不高兴。

  接下来,我们在也门的亚丁港停靠加油,2000年美国海军“科尔”号导弹驱逐舰就是在这里遇袭的。即使在1967年,亚丁港也被认为是一座危险的港口,这是我们第一次向岸上派驻武装哨兵。加完油后,我们向东驶入阿拉伯海,驶向下一个停靠港。

  图24.2000年10月29日,遇袭的美国海军“科尔”号导弹驱逐舰(DDG-67)被军事海运司令部的远洋拖船“卡托巴”号(USNS Catawba,T-ATF-168)拖离也门亚丁港,驶入公海

  如果你看一下表现二十世纪初大英帝国版图的地图,你会发现它就像一幅世界地图,大英帝国的领土似乎无处不在,其中就包括波斯湾。

  半个多世纪后,1967年时,英国人仍然活跃在该地区,并在阿拉伯半岛南部各地建立了若干小型基地。我们的下一站是塞拉莱港,它在海图上是一个小点,部署有一处与世隔绝的英国皇家空军小型基地,旁边还有一座完全被围墙围起来的村庄,只有一扇巨大的门供人进出。听起来,就像电影《金刚》中的场景。

  我们在小码头停靠后,一群穿着英国皇家空军制服和当地服装,头戴红白相间方格头巾的英国人出现在我们面前。看来,他们的着装条令是很宽松的。他们用一辆平板大卡车拉上我们,然后就载着我们向他们的基地高速驶去。到基地后,我问他们为什么开得这样快,得到的回答是,以这样的速度行驶,向卡车扔手榴弹会比较困难;而且如果轧到地雷,可能只会炸掉卡车的后半部分。而且告诉我这些的那个家伙并没有笑。

  一到基地门口,我们就遇到了统治村庄的酋长排来的仪仗队,下面就是当时我的舰友鲍勃·怀特(Bob White)拍摄的照片:

  你以为我夸张了,是不是?那里的土地平坦如烙饼,远处是高山。晚上,我们和英国人在一起消磨时光,他们有一架钢琴,喜欢喝醉了一起唱歌。我记得有人告诉我,那些英国军人不像我们,一旦被分配到某个地方,通常会一直待到退役,有些人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年甚至更久。

  正如我前面所提到的,村子是由一位酋长管理的,他受过教育,喜欢美国歌手猫王。每天晚上,几名军官和一名士兵就会跳上他们的路虎车前往村子,在那里,士兵充当放映员放映电影。

  叛乱分子会时不时地从山上冲下来扫射一番,然后骑着骆驼逃走,英国人会组织一支巡逻队追赶他们。这听起来没什么危险,但很快英国人就提到,西边的皇家空军基地在最近的一次袭击中被摧毁了。村民们没有自来水,也不了解什么是电。每天早上,他们都会打开围墙上那扇巨大的门,拖着一艘大长船到海里去捕鱼。

  图26.今天的阿曼塞拉莱港,其深水杂货码头年吞吐量为2000万吨,液体散货码头年吞吐量为600万吨

  离开塞拉莱港之后,我们又访问了印度的科钦港和巴基斯坦的卡拉奇港。在科钦港,我记得一个无腿乞丐拿着他用来乞讨的碗坐在土路边,一辆镶着有色玻璃的奔驰轿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晚上,在当地一家酒店的屋顶上,我和一名舰员与一名来自美国的和平队志愿者聊天(编译者注:所谓“和平队”是美国政府为在发展中国家推行其外交政策而组建的组织,由具有专业技能的志愿者组成,需要在某个发展中国家或地区服务两年),他说自己想放弃并回家。

  巴基斯坦的卡拉奇港是我去过的最充满敌意的地方。我想这或许是因为他们刚刚举行了选举的缘故,到处都挂着红色的锤子镰刀旗。当我们穿着水兵服走在街上时,当地人从四面八方瞪着我们。

  离开这两座花园港市后,我们又向波斯湾驶去,穿过霍尔木兹海峡,向北前往岛国巴林。巴林的名气似乎是因为来自沙特阿拉伯的巨大输油管道以这里为终点,油船可以在这里装载原油。午餐时,我们参观了一家炼油厂。我记得大门外有几座小屋,里面拴着一匹骆驼,看上去很可怜,但大门里面看起来就像喜剧电影《反斗小宝贝》里的场景:一排排别墅,周围是白色的篱笆,每座房子的窗框上都有花。很快我们得知,英国、德国和美国工程师处于食物链顶端,而所谓的“其他外国公民”则承担起了大部分工作。这里的“其他外国公民”通常是技术熟练的印度人、菲律宾人,有时还有孟加拉人。

  午餐有我所吃过的最美味的牛排。我发现厨师是从欧洲某家米其林三星级餐厅请来的,目的是让雇主们满意。食材也是从世界各地运来的,供老板们享用。饭后,我又坐上了我所坐过的最奇怪的巴士。车子开到岛中央,只见一条条管道朝不同方向延伸。最后,我们在一根特别巨大的管道旁停下,管道上有一个很大的阀门。导游让我们都下车,然后他指着阀门对我们说:“这就是阀门!”然后我们重新上车返回。我想这可能是控制着全世界石油供应的阀门。

  这么多年过去了,印象最深的似乎应当是一些紧张的经历,但主要还是那些有趣的经历。回想起来,我觉得在半夜从厨师手里接过刚出炉的面包,和伙伴们一起分享的经历最令人难忘。正是在深夜,几乎所有舰员都在睡觉的时候,我最享受在“斯坦纳克”号上的时光。在这一时刻,作为一个等级森严的组织中的底层一员,所有的压力和琐碎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我可以尽我所能地自由做好本职工作——在我的舰友们熟睡时,我帮助保护了他们的安全,或许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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